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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岛时代”的日本核电政治
来源: 作者: 2015-3-13 14:01:59
 大萧条时期的罗斯福曾经有言“不要总是长远看来,人民现在就需要面包”,而在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看来,这无疑是至理名言。在2011年3月11日的大地震引发了福岛核事故后,日本政府匆忙关停了全国17处共计48座原子能反应堆,减少了高达1/3的电力供给,不得不过起了大量增加外国油气进口的“无核生活”。在“绿色、环保、反核”人士看来,这绝对是让日本摆脱对核电重度依赖的大好时机,日本政府也顺应大势制定了鼓励发展新能源的政策,并要求各电力公司要以固定价格购买这类产品。然而,这一能源政策对日本产业界而言,却带来了不折不扣的能源冬季。
  在核电断供之后,诸如太阳能、风能之类的新能源只能填补一小部分缺口,而要想满足日本国内的庞大需求,主要还是得依靠从国外进口化石燃料。在过去三年间,用于进口油气的开支约为每年3.6万亿日元,这导致了日本九大电力公司的总亏损额攀升到了3万亿日元。同时,新能源发电不仅总量小,而且占据其中90%的太阳能成本居高不下,在电力公司看来实属“质次价高”,最终甚至决定停止购买太阳能电。电力成本的上升无疑加重了日本诸企业的负担,除了少数新能源行业外,日本产业界一直在倡议缓行能源转型。毕竟,能源政策终究是为国家发展服务的,“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患者也死了”,那么改革又有什么意义呢?
  显然,安倍政府在心底里赞同产业界的这一观点,但是碍于国民情绪却不敢明言支持,相反采取了将皮球踢给本地社区和技术专家的策略——只要现有的核反应堆在安全标准上能够通过审查,并且得到了地方议会的赞成,那么就可以重启反应堆。事实上早在去年的10月底,位于鹿儿岛的萨摩川内核电站就通过这一程序而获得重启许可。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分布于北海道、福井、岛根、爱媛、佐贺、鹿儿岛的11处核反应堆重新启动,并且日本电力也恢复了在青森县下北郡兴建大间核电站的工程。不过另一方面,除了北海道和鹿儿岛之外,其它地区也都只恢复了占总数一半、较为新式的反应堆。此外,除了福岛的十座核反应堆,位于福井美滨和敦贺的五座也很可能因为处于直下型地震带而不能通过安全审查。
  总体来看,废止核电站的首要原因还是位置、运行年限等技术原因,真正由于居民反对而终止运行的可能还不会很多。在统计核电站30公里以内居民的态度时,除了直接受灾的福岛和宫城之外,只有静冈的滨冈地区反对者超过了赞成者,但即使在这里,反对者也只有中立者的一半。最为常见的现象就是,本地居民在大量的政府补贴面前展现出了“默默赞成”的态度,相反,倒是距离更远一些、补贴更少甚至完全没有的居民会大张旗鼓地加以反对。例如说青森县下北郡本身对于大间核电站的修建保持了沉默,而在津轻海峡对岸的北海道函馆市却一度采取了法律诉讼来阻碍施工。可以说,日本反核的声浪虽高,但是其力量却难以在具体的案例中施展,而赞成的呼声虽低,却可以在现实的政治中过关。
  在这种反差之下,日本各政党在核电问题上也大多表现得非常暧昧。即使是公然要求废除核电的社民党,也认为需要在降低对电力的总需求量的情况下,充分开发替代能源,然后等待现有核电站自然老化而逐一关闭,最终实现完全摆脱核电。不过,这一方案在废除核电的步骤上虽然稳健,但是其两个前提在短期内却无望实现。也正是基于这一现实,日本其他主要政党对于核电至少也是“默认”其存在和发展,反对党充其量不过是攻击政府在重启核电设施时“过于草率”、没有充分进行安全考虑云云。在来访的德国总理默克尔于3月9日呼吁日本放弃核电之后,官房长官菅义伟更是表示,在降低对核电依赖度的同时、仍然要推进“负责任”的能源政策,而这等于是表态仍会继续发展核电。
  有趣的是,默克尔的言论在日本也引起了一阵波澜,而此前早有一些研究者对德国的“再生能源模式”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其原因在于,尽管德国完全废止了核电,并且大力发展清洁能源,但是新能源同样在技术上无法满足需要,而且成本极高。这使得德国一方面利用自身煤炭资源大力发展火力发电,另一方面又从丹麦、法国等邻国进口便宜的电力,而法国又正是欧陆核电大国。因此,对于默克尔的提议,“德国废除核电的真相就是从邻国购买啊”、“去说给法国听吧”、“日本可是要履行环保承诺”之类的讥讽不绝于耳。显然,对于没有邻国可以进口电力的日本而言,新能源虽说是希望,但是只有核电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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